农友知多少 || 柳树家的2014，野玫瑰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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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栏会不定期为集友们介绍农友背后的故事，想要更深入的了解农友就看过来吧！
柳树家的2014，野玫瑰季
一
野玫瑰花季在每年6月底。古源西侧是一大片松林，林木稀疏，很多野玫瑰就长在这里。野玫瑰美丽坚贞，她有另外一个名字“蔷薇”。
听过一个叫《金蔷薇》的故事。巴黎老清洁工沙梅，在首饰作坊倒掉的垃圾碎沫中筛理出金粉，攒成一枚金锭，最后打造成一件“金蔷薇”。老沙梅想要把它送给一位姑娘。还未送出去，老清洁工孤独死在自己的陋室里。这个故事，听来十多年了，居然还记得。初见松林里的野蔷薇，第一个念头是“沙梅，你可以安息了”。故事里讲：沙梅的陋室，有股鼠骚味，老清洁工枯瘦，赤贫。早些年服兵役，得病须还乡，团长把8岁女儿托付给沙梅，叫他带回里昂，交给小姑娘的姑姑。临了分手，沙梅说“噢，我的女战士，要坚强”。之后，就完了。多少年就过去了。与团长女儿再次相遇时，沙梅是一位清洁工。小姑娘长大了，热情地拥抱沙梅，可怜的老沙梅难为情，怕她嗅见那股鼠骚味儿。五天来，姑娘就住在这间小陋室里，我们的老清洁工鼻梢末端，始终嗅得到年轻姑娘发丝散发的幽香。据说，那几天巴黎的太阳最为灿烂。老沙梅不愿做小偷，他想为姑娘打造一只金蔷薇。恰好，几家首饰作坊每天都有多余的金屑要他清理，索性就努力把这些筛理出来，慢慢来积累金子，最后完成一枚金蔷薇。最后，金蔷薇做成了，老沙梅却悄悄死在自己的床上。
一条路要通向极北的漠河。一车一车的土被挖出来拉去辅路，大片大片的野玫瑰连同一起拔出来，带去垫路基了。故事里老沙梅博命换来的金蔷薇，最后被便卖了，之后流转分传，陋室的鼠骚味儿，姑娘发丝的幽香统统消散。现在，我要说起的所有，都是“记得”-----坚贞美丽的野玫瑰。
二
野玫瑰临村，春天一到，经常能遇到采花的人。闲逸散淡，轻轻挽个篮子。年轻人最少见，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。于是，我的采花小分队：路娘，郑娘，田娘，老杨，还有老柳。春日悠长，惠风和畅，天天嘉年华。我，30多啦！不生长，亦不再发芽，看着野花草长啊长，羡慕而忧伤。幸亏几位老人在侧，叫我如何不年轻。
天气晴好，小分队向玫瑰林开进。路边零星散落着野玫瑰，贫苦黯淡，无人问津。最好的玫瑰隐在森林深处，娇媚烂漫，孤芳独秀。遇见几片玫瑰丛，大家停下来看，品色还是差，抱歉似地看着这些花。之后，继续寻找。春天总是好，大家从隆冬捱过来，冬春交替，犹如创世纪。小村人生活窘困，春天里采些花茶变成现金，借此糊口安命，静静把日子过下去。几位老人努力找寻漂亮的花朵，我不好离队贪慕其它，拢神凝眸，努力工作。耶稣说“所罗门王最容华时，还不如这朵花，何况你们那，不要总担心吃什么，穿什么，今日的烦恼今日担”。狠狠心，不觉难，回头看日子一天天过来。往前看，不是日子，是眼前老人，有难不堪忍，很多事情放不下。主所说的那朵花，就是所罗门王最荣华时都比不了的那朵花，是不是气话或玩笑。俯身细看，这么美丽的野花一层层辅满口袋儿。人，依然窘困，面对一口袋野花，一整个春天，一生的花季，冥顽失神从未觉悟。
好花的确在密林深处。期期艾艾，不多久就要落了。野玫瑰单片花瓣，一年开一次花，结一次果儿。春夏两季，枝条上的硬刺容易消受，入冬就不能靠近了。采花时，两臂高高举起，挺胸闭眼往花丛里挤，密集的针刺牵挂钩连，衣裤扯得不成样子。花季前半段，采将开未开的花蕾晾晒做茶。后半段，采开放的花瓣做花酱。
三
梭罗有《瓦尔登湖》，我自有古源。好事儿的读者真去了瓦尔登湖，狭小干瘦的一片水域，大呼上当。《瓦尔登湖》一本一本地被翻看，真的瓦尔登湖恨死梭罗。古源的玫瑰花季当真好看，匆匆贴上那时拍的照片，瞧瞧我的诚实。
四
采山小分队四老一少，一旦进入森林，随即散开工作，无声无息，很少讲话。黑沉沉的松林，静默庄重，不知道存在多久了。树木没有话，多少年都那样呆呆地站着。如果有神迹出现，让他们像人那样讲话，能讲些什么那？如果一天，人们都要变成树，那么第一件事儿就是不要讲话，一句都不可以。
森林里有狍子，据说憨憨傻傻的一种动物。遭遇人，因好奇会驻足凝视你，像个小孩儿。期待也遭遇那么一只，像小孩儿那样的一只，一次都没有。世界上的谎话，唯童话不愿戳破：有美丽的鹿变成姑娘，甜美轻盈地活在山林里。童话要老人讲，寒冬，皎皎孤月轮，一堆篝火，促膝拢坐一堆孩子。美丽的故事开始……。至此，无非童话里的童话。眼下，真的是大森林，无月，盛夏，傻狍子，聚拢一堆老人，美丽的玫瑰花采摘开始……。真的活着，很多事情不好说透，清简凝练如“生呀，死呀的”，繁复罗嗦的如“存在，意识，时空”，其实还是老病症：活着，怎么有意思。叔本华讲完心里话，诺亚方舟可以拆掉生火烧菜算了。无穷地变幻花招，苹果树上嫁接梨，梨之上再嫁接桃，桃之上再再嫁接杏，末了，死了杏觉得是梨，死了梨觉得是苹果。这个岁数，好奇地翻看童话，憨傻如狍子，不过不会逃掉，愚鲁地猜想这到底在讲啥？小分队的老人们，绝不可能给讲个童话，陈年老事儿虽多，咀嚼咂吧还是那枚老苹果，确信不是梨也非杏，就是那枚苹果。把故事说给我，那些大地上的事情。一枚苦药丸，不好下口，轻覆一层糖就可以下咽了。药，不可或缺，但糖却是人类的光荣创举。艺术家与诗人，把糖分下来，世上的很多事情变得可以下咽了。宗教不算，他们哄着你把药生生吃下去。
老人们的腿脚并不衰弱，一天下来，神完气足。这样叫我真是不好意思，在森林里散漫一天，胡思乱想，哪天果然变为树，一点儿不寂寞。
五
玫瑰季可以结束了，草草匆匆。翻检照片，很多事情要下苦功才能想起，串接连并，凑成一个模糊的映象。端端老沙梅独占头脑那片记忆中枢，源头是“野蔷薇”。还有一事，柳树家的符号就是一朵儿蔷薇花，用意轻浅，只为漂亮美丽。花蕊深处那点微糖，唯有蜜蜂能啜吮衔走。整日忙碌，没见哪只患了糖尿病。
预知其他故事，且看下回农友知多少！